学校操场的塑胶跑道对人体有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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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塑胶跑道近年来正在越来越多地和在校学生、运动员们“亲密接触”。然而，近日爆出的“塑胶跑道会释放有毒气体”的报道让人们瞠目结舌。因为这些报道，学生们已被警告不要在塑胶跑道上长时间逗留，不少地方还停止了正在进行的跑道铺设，有的学校甚至已经在考虑拆除原有的造价高昂的塑胶跑道。　　据记者了解，目前北京、上海、广州的绝大部分中小学都已铺有塑胶跑道，一些条件好的高校甚至还有两个以上的塑胶操场。而在更多的城市中，塑胶跑道也成为公共体育场所的必备设施和等级考评标准。

    那么，使用如此广泛的塑胶跑道真的有毒吗？毒性又从何而起？本报记者就此分别采访了塑胶跑道的生产企业、业内的学术专家以及权威机构。

    权威专家：毒害发生只是一种推断

    催化剂专家、北京化工大学理工学院化学系的李保山教授是第一位接受记者采访的专家，他的意见是，从塑胶跑道产品本身的生产和化学构成上说，有对人体造成一定危害的可能。但由于塑胶跑道一般都是铺设在通风条件很好的户外空旷场地上，这种可能性又会很小。

    他从专业角度介绍说，塑胶跑道一般是由有机分子和无机填料（碳酸钙）组合制成的。无机填料一般较稳定，而有机化合物多由含有氯的低分子化合而成，在阳光照射、一定的温度条件下，化合物可能会分解，分解后有可能对人体造成一些危害。此外，为使产品更加稳定，同时又具有柔软度和弹性，在加工过程中还需加一些添加剂，以硫化物类抗氧化剂为主，在一定环境条件下也可能会变成有害物质，引发呼吸道和皮肤方面的疾病。

    我国非金属材料权威、中国田径协会场地人工合成面层检测实验室主任、华东理工大学材料科学与工程学院教授陈建定与李教授持有相同观点。她在接受记者电话采访时表示，塑胶跑道如果挥发出气味，从理论上分析，可能与塑胶跑道材料加工中化学反应不充分，或塑胶跑道铺设中为施工方便，增强粘度而加入的甲苯类物质有关。不过，从她多年来的研究实践，特别是对田协场地人工合成面层的检测实验看，并没有发现存在塑胶跑道释放有毒气体的情况。

    在拿到记者的问题后，中国建筑材料科学研究院测试所所长、国家建筑材料测试中心主任、国家建筑工业放射性监督检验测试中心主任马振珠，还专门查阅了该所近年来曾经做过的塑胶跑道检测报告。他告诉记者，从这些检测报告看，人们最关心的主要环保项目如甲醛、苯类物质并没有被查出，只是个别企业的产品出现过铅类等重金属数值偏高的情况。

    而另一位权威专家——青岛科技大学功能高分子研究所所长辛浩波此前也向媒体表示，质量可靠的塑胶场地在开阔的环境下不会对人体产生影响。他这样说的依据是：塑胶的主要成分在日晒或炎热天气下会略微挥发出甲苯二异氰酸酯气体，该物质虽有毒，但挥发量极少，在开阔的场地，浓度一般不会达到对人体产生影响的程度。

    追踪塑胶跑道有毒说和专家的审慎相比，对于塑胶跑道有毒一说，生产企业的反应极为激烈。保定长城合成橡胶有限公司是我国塑胶跑道生产规模最大的企业之一，该公司总经理王宪文在接受本报记者电话采访时表示，塑胶跑道有多种型号、配方，作为龙头企业，从企业几十年的生产实践看，只要具有稳定的工艺、科学的配比、正确施工，不会对健康造成危害。目前，“有毒说”确实表明了大众对于塑胶跑道市场和产品安全性的关注，但这种说法闹得沸沸扬扬，已经严重秧及了生产和销售。令人不解的是，业界至今还没有见到塑胶跑道有毒的相关依据。

    塑胶跑道有毒的说法究竟是如何提出的？记者进行了一番追踪。　　经记者查阅，塑胶跑道会释放有毒气体的报道最先是在１０月下旬召开的第二届中国学校体育科学大会后爆出的。在那次会议上，北京教育科学研究院的一位专家表示，目前学校铺设的塑胶跑道主要成分多为工业聚氨酯材料，其中以甲苯二异氰酸酯为主，根据相关环境监测机构确认，由这种物质生产的材料在炎热或强光下，会释放出甲苯二异氰酸酯气体，该气体对人体有很大危害，该专家因之呼吁“尽快终止学校铺设塑胶跑道”。

    几经周折，记者终于打听到提出这一说法的是北京教育科学研究院基础教育研究所一位名叫白文飞的体育专职科研人员。当记者拨通了电话后，对方以一句“白老师不在，我们是研究部门，非常忙，你们记者别老找这儿”匆匆挂断了电话。随后的几天内，记者连续拨打该电话，得到的是一样的回答。　　记者调头去找白专家所说的“环境监测确认机构”——中国室内装饰协会室内环境监测中心。该中心主任宋广生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体育专家披露的情况属实，塑胶跑道释放毒气的罪魁祸首确实就是这种英文简称为ＴＤＩ的甲苯二异氰酸酯物质。据宋广生介绍，ＴＤＩ是一种无色透明或淡黄色液体，是用于制造聚氨油漆和胶粘剂、聚氨酯涂料的固化剂。鉴于ＴＤＩ不仅用于塑胶跑道，还存在于居室中，严重影响着人体健康，今后要将其列为室内主要污染物检测新增项目。

    记者问起是否做过塑胶跑道的污染检测，宋主任又表示，该中心并未直接做过塑胶跑道的污染状况检测，但是，对于含有ＴＤＩ的其他相关产品做过检测，主要是参照国家质检总局于２００１年颁布的１０项强制性国家标准《室内建筑装饰装修材料有害物质限量》。该标准对室内建筑装饰装修中普遍使用的溶剂型木器涂料和胶粘剂产品中的游离甲苯二异氰酸酯规定了严格限量。此外，中心也接到过不少市民的反映，称夏天经常被邻近学校塑胶跑道上传来的气味熏得难受。

    宋广生最后总结说，ＴＤＩ对人体有害是肯定的。ＴＤＩ比甲醛、苯的危害更大，它不仅对皮肤、眼睛和呼吸道有强烈刺激性，还会引起支气管炎、过敏性哮喘、肺炎、肺水肿。人体长期接触或吸入高浓度的ＴＤＩ蒸汽后，对眼部刺激的表现有疼痛流泪，结膜充血；呼吸道吸入后，有咳嗽胸闷、气急、哮喘等症状；皮肤接触后可发生红色丘疹、斑丘疹、接触性过敏性皮炎；个别重病者还可引起肺水肿及哮喘，引起自发性气胸、纵膈气肿、皮下气肿。

    对于国际运动跑道技术协会早已禁止使用含有单体ＴＤＩ成分的塑胶铺设跑道，日本也早已禁止学校使用塑胶场地等说法，宋广生则透露，这些信息是由北京教育科学研究院的白老师提供的。据记者了解，日前还有类似的信息传出，如欧共体不接受含有ＴＤＩ成分的聚氨酯系统的运动跑道；台湾台北县中山国中曾发生塑胶体育场地甲苯二异氰酸酯挥发，导致１５名学生集体中毒。

    专家质疑跑道有毒　　让记者不无惊讶的是，我国非金属材料权威、中国田径协会场地人工合成面层检测实验室主任陈建定教授明确表示，她从未听说过国际运动跑道技术协会禁止塑胶跑道一说；而据她所知，国际运动跑道技术协会的主要科学技术顾问机构——国际运动表面协会（ＩＳＳＳ）也从未就塑胶跑道的毒性安全问题发表过任何声明。　　曾经在日本留学多年的北京体育大学教授、体育运动学博士李晓慧也表示，她没有听说过日本禁止学校使用塑胶场地，相反，多年来无论是在日本还是在其他国家举办的国际田径大赛，一直使用的都是塑胶跑道。

    作为业内的产品专家，北京体之杰体育用品有限公司总经理陆远大告诉记者说，自己从业多年，无论是在室内还是户外铺设的塑胶跑道，他还从未听说过其会释放有害气体。ＴＤＩ作为生产聚氨酯材料的重要基础化工材料，广泛地运用于我们的生活中甚至还包括食品中，因此对跑道有毒说应该充分地进行论证。

    一些院校体育教研部负责人也向记者表示，目前他们有两大困惑，一是塑胶跑道有味不一定就说明它有毒，有毒说还不能成定论，即使有毒，对人体到底危害到什么程度也不得而知。二是如果不用塑胶跑道那么该用什么？对比而言，以前土跑道的扬尘对人体不利；而沙土地和水泥地操场容易使学生在运动中产生意外受伤；还剩下草皮可做操场，草皮操场的造价虽然比塑胶操场便宜，但牵涉到要经常修剪、灌溉等，人工维护非常困难，一般学校都不予考虑。

    同样的困惑也来自权威机构。国家田径运动管理中心开发部是负责田径运动场地验收的专门机构，据负责人陈雷先生介绍，对于塑胶跑道有毒一说，田管中心非常关注。但是从目前情况看，“有毒说”尚缺乏权威、有力的实验数据。从田径运动管理中心开发负责的工作，包括多次重大国际国内赛事塑胶跑道的质量控制情况来看，至今并没有发现塑胶跑道释放有害气体毒倒人的事情，多数正规的塑胶跑道是按照国家相关标准进行生产的，质量是可靠的。　　陈雷同时向记者表示，塑胶跑道有害说闹得沸沸扬扬，也不排除一些生产厂家因利益需要而发起，例如目前由树脂材料加工的人造草就有进军跑道市场的打算，事实上塑胶跑道还是目前国际市场更为通行的、成熟的材料，人造草存在降解难、造价高、实用性不强等客观问题。

    国家体委体育器材装备中心标准办负责人侯力波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则表示，塑胶跑道在国际赛事中使用非常广泛，如果存在安全问题，那么究竟是材料本身的问题还是铺设安装过程环节中产生的；除了ＴＤＩ，是不是可能还有别的物质参与了化学反应；在什么样的具体条件下才会产生危害……这一系列问题尚待论证。

    侯力波强调，由于塑胶跑道造价高昂，研究与检验机构必须以科学、慎重的态度对待，否则无论对于企业还是众多运动场地的管理者，都可能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塑胶跑道还缺安全标准

    记者在调查中了解到，目前我国塑胶跑道生产执行的国家标准是１９９３年颁布的，其中主要涉及所用材料、弹性等物理指标，而没有涉及安全和环保，因此，塑胶跑道的ＴＤＩ限量标准无从谈起。与此相比，ＴＤＩ在１０种室内装饰材料中的限量早有严格的国家控制标准。目前的检测多以聚氯烯地板革或者室内空气污染物等标准作为参考标准。因此从某种角度上而言，现有的相关检测都缺乏一定的针对性。

    保定超达体育设施有限公司总经理李铁山坦言，塑胶跑道安全标准的出台对于当前规范塑胶跑道市场具有重要意义。目前，全国生产塑胶跑道的大小企业已经近４００家，多数正规的塑胶跑道是按照国家标准进行生产的，但是也存在一些小企业投料、工艺过程不能控制状况，给消费者的安全埋下了隐患。　　陈雷、王宪文、李铁山等专业人士一致认为，塑胶跑道行业会以社会对安全标准的呼吁作为一种督促，继续加大生产控制、工艺完善与监督检测，使国内塑胶跑道向更为优质的方向发展。

    或许正如一些专家所言，造价高昂的塑胶跑道已经成为许多学校和公共体育场所的必备设施，对其一棍子打死未必科学，也并不现实。据记者了解，目前铺设一个标准的有８条跑道的４００米塑胶田径场，费用至少在４００万元以上，而每年养护、维修费用也要四五万元。